“活着不挺好的吗?”
杜晟点头,说:“没错。”
走了大概两个小时,山顶近在咫尺。
夏韵深深呼出一口气,手伸进口袋,发现烟盒落车上了。
杜晟回头,问:“找什么?”
夏韵把火机掏出来,晃两下。
“想抽烟?”
“恩。”
杜晟笑了,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摸出一根烟,扔过去。
夏韵喜上眉梢,把烟咬嘴里,掏出火机正要点着。
杜晟眼疾手快,一把将烟从她嘴里拽出来,又塞进口袋。
夏韵抬头,看着他。
“你干什么?”
“缺氧。”
那刚才给她干什么?
存心的?
夏韵眼睛一瞪,就想要发作。
杜晟却突然笑了,他这人不怎么喜欢笑,更别提笑出声。
可现在,他看着夏韵的反应,竟然发出一种愉悦的笑声。
于是夏韵听见他说:“你这是什么毛病?”
夏韵没理解,问:“什么?”
“脾气,古怪。”
“哪古怪?”
“说不上来。”
夏韵站在山顶,居高临下的往下看。
“杜晟。”
“恩。”
“你没骗我。”
“恩。”
“还真有个村子。”
“恩。”
“但我走不动了。”
太阳就快要落山了,气温骤降,冷的刺骨。
那种冷,是无法言说的一种冷。
像是风吹透了皮肤,直接吹进骨头里。
夏韵冻得手脚冰凉,那种恶心的感觉又涌上来了。
她伸手,说:“药给我。”
杜晟这才注意到,她脸色白的吓人。
“难受?”
“废话。”
杜晟把那盒红景天扔过去,顺便从背包里掏出一瓶矿泉水,递过去。
“你别晕过去。”
“恩?”
“我背不动你。”
夏韵足足愣了三秒钟,嗤笑一声:“真出息。”
她打起精神,往下山的路走。
这里荒废的连一条路都没有,遍地都是白沙,但视野很广。
手机彻底没信号了,夏韵晃两下,一点作用都没有。
“杜晟。”
“没信号?”
“我们在这里容易一辈子都出不去。”
杜晟却没说话,不知道在想什么。
他安静下来的时候,那双眼睛很专注,看什么都给人一种深邃的感觉。
夏韵看着他的侧脸,正看的认真,杜晟措不及防转过头,与她来不及收回去的目光碰撞到一起。
“那样也挺好。”
“怎么说?”
“世外桃源?”
“这笑话真冷。”
她不感兴趣的收回视线,嘴唇冻得又干又裂,还挺疼。
上山用了两个多小时,而下山却只用了一个半小时。
他们到村子里的时候,所有人看他们的目光,都像是在看一个怪物。
不是村子里没有来过外人,而是这里的人都觉得,如果能离开这样的地方,谁都不会出去以后,还会选择回到这里继续生活。
夏韵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所谓的穷山僻地,她费劲脑汁想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形容词,却发现根本没有一个能达到这种程度的她觉得可用的词语,能描绘出这里的惨状。
没错,就是惨状。
入目是一片土房子,房檐上挂着风干的牛肉和腊肉,两侧房子中间的路有孩童嘻嘻哈哈的跑闹一片,各个灰头土脸,穿着土里土气又破破烂烂的藏族服装。
夏韵和杜晟站在那里,所有人都停下手里的事,朝着这两人看过去。
夏韵于是发现一件更糟糕的事,他们不会藏语。
绕是杜晟身经百炼,也不能当做百宝箱来使用。
两人对视一眼,极有默契的往前继续走。
几句话的功夫,土房子里的女人出来了。
她穿着藏青色的藏服,头发是繁琐而复杂的脏辫,有星碎的头皮屑贴着头发,看起来油光锃亮的,不怎么干净。
她叽里呱啦的说了一句什么,随后指了指山顶。
夏韵没听懂,也没看懂。
倒是杜晟点点头,指指夏韵,又指指自己,最后指了指土房子。
女人摇头,指了指外面。
夏韵看出来了,这是拒绝的意思。
她看着杜晟,正想从背包把那些从藏服男人那讨回来的现金拿出来,突然意识到,在这种地方,金钱和废纸一样,什么用也没有。
她有点犯难,人一遇到解决不了的事,就总需要各种方式去舒缓。
夏韵觉得口干舌燥,于是顺手拿了瓶矿泉水。
杜晟眼睁睁看着那女人,以极快的速度把那瓶矿泉水抓过去。
对,是用抓的。
那指甲长的不可思议,夏韵很担心,她稍微一个用力,那指甲甚至能把她的指甲盖掀开。
太长了,也太厚了。
没什么美感,但这个女人长得却很标志,比她见过的所有藏族女人都要标志。
她指了指矿泉水,又指向土房子。
夏韵看懂了,从背包掏出剩下的矿泉水,一股脑塞过去。
女人露出见到他们后的第一个笑容,她转身往土房子里走,一边走一边示意夏韵和杜晟跟上来。
夏韵发誓,这是她住过的最便宜的房子。
十二瓶矿泉水,就能住上一段时间。
而这段时间具体是多久,她也没办法确定。
或许女人觉得他们身上没有可取的价值,会把他们连人带东西的赶出去。
这里似乎很缺少水源,很符合沙漠的风格。
天逐渐黑下来,杜晟借了厨房,夏韵不知道他是怎么跟那个女人沟通的。她找到杜晟的时候,他正盯着那水缸犯难。
里面没有水。
女人似乎把那十二瓶矿泉水藏起来了,藏在她的房子里。
到了晚上,女人的丈夫回来了。
夏韵还在房子里吃东西,听见外面有争吵的声音。
她放下碗筷,从屋里出去。
杜晟站在一边,冷漠的看着那男人对女人说了些什么,样子还挺激动,时不时指着自己,又偷偷看了眼他身后的房子。
夏韵从里面出来,站到杜晟身边。
“怎么回事儿?”
“他误会了。”
“误会什么了?”夏韵笑,“啊……误会你是jian夫?”
杜晟脸一沉,警告的看她一眼。
夏韵根本不放在心上,她看着那女人像是有魔力一样,三两句就抚平了丈夫的怒火。
她看到女人手指比划着十二的时候,似乎说了句什么,那男人同样眼睛一亮,与当时那个女人看到水时候的表情一模一样。
夏韵有点奇怪,这么缺水的地方,他们是怎么活下来的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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