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十
宋安安愣了愣, 随即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应该仍处于生气状态，于是赶紧板起脸，不理人，直接往前走。
顾生舟开着车默默跟在她旁边，终于忍不住小声喊了一句：“宋安安！”
“吼，你是在跟我说话呀？你刚才不是不认识我的吗？”宋安安转头没好气地说。
顾生舟语气淡淡：“我没说我不认识你，刚才我只是阐述事实表明你不是我今晚的女伴。”
宋安安理亏，一时无法反驳，好像确实是他说的那样, 可是，可是……
她心里还是不高兴。
“反正我自己能回去，不用劳烦你。”她嘴硬道。
顾生舟看着她：“末班车好像已经过了吧, 这里很难打到车的，时候也不早了, 上来吧。”
她不回答，依然向前走, 没有要停下的意思。A_C_T_D_D_J_Z_L
再怎么说我也是个有脾气的人，被弄的当众下不来台，哪能那么轻易说原谅就原谅。
她快速瞥了眼车里的影子，心里又想，算了, 看在你这么有诚意的份上，再求我一次，再求我一次我就勉为其难地原谅你。
沉默了半晌, 顾生舟终于又开口：“既然这样那也没办法，我就先走了，不过我得好心提醒你一下，这附近一带治安不太好，你自己要注意安全。”
……咦？
宋安安还没反应过来，顾生舟的车已经从她身边过去了。
她哪里还顾得上什么面子不面子的，急忙挥臂高呼着追上前。
“哎，等等，等等……顾生舟，你等等我！”
坐进车里，看着身边沉默寡言的顾生舟，宋安安一度觉得气氛尴尬又怪异，她不安地搅动着手指，没话找话地说：“你的那位钱小姐呢？她怎么没跟你一起？”
钱小姐的父亲与顾家的泓晟集团有长期合作关系，最近又有意投资他们公司的新项目，上个月钱总刚从S市离开，这个月他的女儿正巧有事要来S市几天，顾生舟便尽地主之谊，招待她。
今晚的酒会，因她感兴趣，他便带着她一同来了。
刚才出来之前，顾生舟已经嘱托助理送钱小姐回酒店，助理接送过钱小姐两次，熟悉地址。
他动了动嘴角，没有回答宋安安的问题，而是问她：“要听音乐吗？”
宋安安迟疑了一下，说：“哦，好啊。”
一首低沉轻缓的英文老歌幽幽回荡在车厢里，wonderful tonight。
场景有些似曾相识。
没想到再次听这首歌，是在这样的场合。这种感觉有些微妙，还莫名有一种若有所失的淡淡伤感。
宋安安轻轻靠在椅背上，假借着休息的幌子，眼睛一眨不眨地偷偷注视着顾生舟。
从这个角度看过去，他的背影显得格外的温柔，泛着巧克力色泽的头发微微挡住额角。
眼睛，鼻子，嘴巴，还有削瘦的下巴，连成一段漂亮的弧线，包裹在薄薄衬衣布料下的肩膀，宽厚得让人忍不住想要凑过去靠一靠。
“你有什么话想和我说吗？”
顾生舟突然开口，把宋安安吓了一大跳，她慌张地收回自己的视线：“什么哦？”
他回头看了看她，意味深长地说：“那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？”
被揭穿的宋安安整张脸烧的通红，但还是死不承认：“谁盯着你看了……你后脑勺也长眼睛了吗？”
顾生舟又轻轻瞥了她一眼，没有说话。
宋安安也心虚地不说话了，眼睛滴溜溜地转向马路外面，抑制不住的尴尬在清甜柠檬香的空气中一点点弥漫开来，心里窘的要死。
还是顾生舟的手机来电拯救了她。
他伸手，将音乐稍微调小了一点。
宋安安注意到，讲电话时，他的声音虽然还是如往常那般轻描淡写，但语气明显不一样了，少了一些冷硬，多了几分柔软。
不知道是不是顾忌坐在旁边的自己，他除了几句“我知道了”“我看一下”就是“恩”“好”“可以”，这种含糊不清的简短回答。
虽然偷听人说话不好，但宋安安还是忍不住屏起呼吸侧耳倾听，她在心里猜测，电话那端的人会是谁？那个钱小姐，还是陆蔓茵，又或者是她不认识的哪个人？
想到这，她忽然又不可自拔地陷入了一股深深的失落中。
通话很快结束，宋安安不自在地看着窗外，沮丧的情绪滚滚而来，还没来得及开始消化，她的手机也响了。
是方姝娣。
她有意无意看了眼顾生舟，有些迟疑地将手机扣在耳朵上。
“方姨。”
“安安啊，你睡了吗？”
“还没有呢。”宋安安不觉地将声音压低了。
方姝娣的心情似乎很不错：“下周末有空吗？岚岚回国，你一起来家里吃饭吧。”
“这个……我去方便吗……”宋安安嚅嗫道。
方姝娣忙说：“哪里不方便，就我们几个一起吃顿饭嘛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可见外的，再说你和岚岚也有段时间没见了，是吧？”
这么一说，宋安安更犹豫了，但捱不过方姝娣的软磨硬泡，一时无法拒绝，她只得暂时先答应下来。
方姝娣很满意，又拉着她闲聊起来，聊的最多的内容就是吐槽顾生舟。
“他啊，整天除了工作还是工作，今晚好不容易说是要去个酒会，刚才有事给他打电话，他说酒会结束了，现在正在回家的路上，这才几点呀，你说他这业余生活是不是也太刻板单调了点？”
“这么枯燥无趣的人，怎么交到女朋友嘛，你说我是不是要等到七老八十那天才能抱的上孙子……”
不知是不是宋安安的手机音效太好，方姝娣的嗓音在局促的车厢内显得尤为清晰。
被吐槽的人就在身边坐着，这种感觉，真是异常……刺激。
不过，原来刚才那个电话是方姝娣打的啊！
宋安安恍然大悟，缭绕在心里的阴霾顿时散的一干二净了。
又聊了几句后，方姝娣才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。
宋安安嘴角上扬，接电话前与现在的心情，天差地别。
“是方姨。”她开始在心里组织着语言。
顾生舟哦了一声：“我知道。”
“方姨说下周岚君姐回来，让我去你们家吃饭。”宋安安小心观察着他脸上是否有什么表情变化。
他笼在淡淡阴影中的长睫毛忽扇了一下：“如果你那天没什么事的话，就来吧。”
宋安安安安静静地坐着，表面上不动声色，心里早已欢呼雀跃乐开了花。
到了小区楼下，宋安安麻溜地解开安全带，笑盈盈地说：“谢谢你今晚送我回来。”
车窗外，她依然还在用力挥手道别，露出白晃晃的一排牙齿，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儿，不长不短的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。
在迷离的夜色下，背对路灯站着的她，整个人就像在熠熠地发着光。
他忽然有一瞬间的恍惚，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心底一下下轻轻敲击着。
几秒钟后，他回过神来，迅速收回有些失态的眼神，轻踩油门，驶出了小区。
*****
那天下午，宋安安到顾家的时候，时间不太凑巧，顾生舟还没回来，顾岚君夫妻俩也出门买东西去了。
她与方姝娣聊了一会儿天，电话忽然响了，是cindy姐打来的。
cindy姐临时要一份资料，客户那边忽然急着在催，而她现在人在医院，有点不太方便，问宋安安能不能帮忙想办法。
挂完电话，宋安安忽然想起之前似乎在顾生舟的书房里，有见到过相关资料的书籍，她犹豫了会儿，还是上去了。
推开书房的门，扑面的熟悉气息，让她不由晃了晃神。
时间有些急迫，她快速查阅好急需的资料，一刻不敢耽误地给cindy姐发送了邮件。
事情解决完，她松口气，精神一松懈，那些说不清的情绪便又弥漫上来。
她放缓呼吸，指尖轻轻抚过墙壁，台灯，沙发，桌上摆置的小物件，每一处都积攒着她的回忆灰尘。
没来由的，她忽然就想起了那个晚上，在顾生舟的房间里，自己一时冲动脱口而出的一番话。
“如果你需要我，我随时都在。”
顾生舟看着她，许久，只是很认真地说了句谢谢，而她却很明确的从他眼底看到了掩饰不住的疲惫。
所以，这算是拒绝吗？
其实后来她也能理解，那种时候，他还处于失去亲人的痛苦中，根本就没心思没精力去想别的什么。
但也不知怎么的，这之后，宋安安总有意无意地避着他，拼命用工作将自己的全部时间填塞的满满当当，以免有分心的功夫去胡思乱想什么……
终究还是因为那躲不开的自卑感吧。
回忆到这里，她默默叹了口气，眼睛轻扫过对面罗列得齐齐整整的书架，目光无意识地来到最后一排，顿了一顿，又倒退回去两格，等等，那本软皮的浅色封皮书好像有点熟悉。
凑近了看，一本与周围严谨的学术画风极其不符的无厘头漫画书。
再仔细一看，书脊处还有一小块淡淡的污渍。
她记起，这是她之前边吃小番茄边看书时，不小心沾落的。
确实是她的书没错了。
当初她忘了带走的，他竟然也没有丢掉，还放在了书架里。
她下意识伸手够了下，没够着，踮起脚尖，又使了把劲儿，奈何身高限制，依然费劲的很。
身后一团身影忽然覆盖上来，裹挟着男性特有的气息逼近，同时一只修长的手臂越过她的头顶，轻轻松松就将她的目标从书架中抽出来。
宋安安侧目，一件挺括的黑色衬衫映入眼帘，只解开一枚纽扣的衣领略松垮地敞开着，喉结上下翻滚。
她的视线不动声色地稍稍移了方向，他嘴唇微抿，眼尾上扬，带着一点点慵懒与散漫。
距离太近，连他的一呼一吸，都清晰无比。
见顾生舟的余光就要扫下来，她立马先将眼神瞥开。
也不知道在心虚什么，脸就悄悄红了。
他往旁边挪动了一小步，长身鹤立，生生把她衬得更矮了几寸。
“你的书？”顾生舟将书递给她。
她接过，假装随意地翻动了两下，疑问：“你怎么知道是我的？”
家里除了她，谁还会看这种类型的书？
顾生舟看了她一眼：“直觉。”随即松了松袖扣，将桌上的两本书塞回书架：“下楼吃饭。”
宋安安：“……”
总觉得他的眼神有些耐人寻味。
饭桌上气氛轻松愉悦，顾岚君正跟宋安安说起自己的几段游记，古色古香的哥特式建筑，精美绝伦的浮雕壁画，瑰丽蜿蜒的神秘运河，广场上数量惊人的鸽群……
宋安安兴趣浓厚，眼睛不时折出炯炯光芒。
两个聊的起劲的女士身旁，其中一边的男士体贴地替自己的爱妻夹菜，偶尔附和两句，另一个虽然不怎么说话，但表情也难得惬意舒缓。
方姝娣看着一桌子的和睦温馨其乐融融，脸上笑得不知多满足。
吃的差不多了，顾岚君像是忽然想起什么，拿出两张票往前面一推：“差点忘了，朋友送我两张下周末一个艺术展的票，可我过两天就要走了，票放着也是浪费，你俩怎么样，有空去吗？”
宋安安随手拿起一张翻了翻：“新媒体艺术展，看起来好像挺有意思。”
顾岚君：“那你就是有空喽？”
“我周末一直都闲的发霉啊，不过某个大忙人就不一定了。”宋安安意有所指，阴阳怪调的语气。
顾生舟则抽纸巾慢里斯条地擦嘴：“下周末吗，我正好没事。”
还在酝酿下句话的宋安安倒有些愣了，出乎意料，他竟然答应的这么干脆。
顾岚君开心道：“好，那就这么说定了。你俩到时候自己安排时间。”
语毕，默契地与方姝娣交换了个眼色，彼此心领神会地一笑。
俩人私下单独时，宋安安还是忍不住发问：“你刚才怎么答应的那么爽快？”
顾生舟对她的疑惑不以为意：“因为我下周末有时间。”
回答了等于没回答。
她的眼里写满了我才不信。
他有些郁闷，确实没有什么特殊原因，之前他就对这个艺术团队略有耳闻，知道他们人气很高，十分受当下年轻人的追捧，在其它城市的每一场展览都大获好评。
正好下周末没事，就顺便去看看。
难道他去看展览是件什么多稀奇的事吗？
“他们的作品看起来挺有意思，正好有时间，就去一次。”他顿了顿，又反问一句，“难道你不是吗？”
“我当然……”宋安安被噎了一下，面呈赤色，总不好直接承认自己是因为他，所以才想去看的吧。
索性直接切掉这个话题：“我要回去了。”
顾生舟很自然地接话：“好吧，我送你。”
正好这时手机进来一条廖楚的信息，她一边低头回复，一边也很自然地答：“恩。”
*****
周末那天，宋安安有些忐忑地等在约定好的地点。
虽然出门前她在挑选衣服与妆容上已经消耗了太多时间，但到目的地时还是早了。
她戴着耳机听歌，试图驱散自己的紧张。身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，她时不时看一眼手机上的时间，鞋尖一下一下轻轻点着地面。
猝不及防的，再一抬头的时候，就看见了正一点点由远及近的顾生舟。
他从稀薄的日光中走过来，朦胧的光线勾勒着他淡淡的轮廓。
宋安安心跳骤停了几秒。
他穿一件原色牛仔夹克，里面是纯白的T，干净又休闲。
宋安安拿下一边耳机，表情莫名拘束，对走到面前的顾生舟说：“你来了。”
顾生舟点头，将插在裤兜里的手拿出来：“抱歉，这里没地方停车，我把车停到对面街，稍微费了点时间。”
“没事，我也才刚到一会儿。”宋安安将手机收起来，放进包里，”那我们进去吧。”
其实顾生舟并没有迟到，他也比约定时间来的早。
宋安安默默弯起嘴角，心情忽然特别好，感觉连周围的空气都变得格外温柔起来。
今天是展览的第一天，还没有正式对外开放，来的大多数都是拿的邀请票，不过人也不算少，他们排了会儿队，顺利进入第一个展厅。
从最开始狭隘略显幽暗的廊道，慢慢走进一个开阔绚丽的迷幻空间，仿佛刚才踩上的是一条坠入异世界的时空隧道，视觉冲击力很强。
看着利用光影效果营造出的栩栩如生的参天大树，展翅扑棱的鸟群，四处奔跑的兔子松鼠和小猴，还有萦绕耳边的一串串清脆鸟鸣，甚至隐约还能感觉到不远处的潺潺流水声，宋安安觉得自己真的就像误闯入了一片迷雾森林般，感到既新奇又兴奋。
周围早有人在对着镜头拍照了，专业点的还带了单反来。
宋安安转头兴冲冲地对身边的顾生舟说了句：“替我拍个照哈！谢谢！”
然后一溜烟钻到前面落英缤纷的大树下，竖起手指，比了个耶。
顾生舟：“……”
还是妥协地用手机记录下她这一帧傻气的瞬间。
多拍了几张后，越来越有感觉，宋安安开始学着别人的样子凹造型，摊开掌心，接住缓缓飘落的叶子，或者蹲在地上，装作在逗弄调皮的小动物。
同时还不忘指挥着顾生舟：“你稍微低下来点，不然把我给拍矮了。”
“蓝色的光最朦胧最好看，你一会儿要记得抓住那个节奏。”
“快快，趁光影变幻的时候，捕捉我看似不经意的一瞬间！”
看着她情绪高亢，一脸振奋激昂的样子，他不好拒绝，只得耐着性子暂时充当一回御用摄影师的角色。
拍完一轮，她又小跑过来，凑到他身边翻看一张张照片，不时点头称赞：“哇，不错不错，你拍照技术可以的！手机都能拍出单反大片的效果！”
她拍拍他的肩膀：“趁着有感觉，再帮我多拍几张呗。别着急，等会儿换我给你拍哈！”
顾生舟：“……”
谁着急了，他根本就没想上镜好吗……
接下来的几个展厅，主题都和自然生命有关。
顾生舟在一个用金属制作成的巨型机器人旁驻足，机器人是婴儿的模样，眼睛欲睁未睁，像是刚苏醒，又像是即将入睡。
婴儿的身体构造看起来有些粗糙，但面部表情却制作的尤为逼真，使其增添了一份严肃与不可侵犯的神秘感。
作品的名字为：未来。
宋安安随意转了圈，回过身时，看到顾生舟正专注投入地盯着一个作品看，几束虚幻的光打在他那清隽挺拔的身影上，如梦似幻，美好如斯。
嵌在画面里的他实在太好看，宋安安忙不迭拿出手机，忍不住咔嚓咔嚓连拍好几张。
她低头欣赏着自己堪称完美的杰作，正得意洋洋地想着等会儿要拿这些照片到他跟前邀个功嘚个瑟啥的，却忽然想起来，刚才拍照的时候，她太过激动，且全程在专心凹造型，一时忘记将自己的手机拿出来，所以她的那些照片，全都是用顾生舟手机拍的。
有点尴尬。
“那个……”宋安安踱步到他旁边，“我刚拍照忘了把自己手机给你，你不会介意吧？”
顾生舟从虚幻中被拉回现实，哦，原来刚才是用他的手机拍照的，她不提醒，他也没发现。
看了她一眼，他平静地说：“恩，照片一会儿微信传给你。”
那他到底是介意还是不介意？
宋安安小声嘀咕：“你怎么不提醒我一下？”
顾生舟面部表情已恢复正常：“我以为你很快就会自己发现，没想到，竟然会这么久。”
这略带嫌弃的口吻，他是在影射她脑子不好使吗？
宋安安想反驳，却词穷，只得小心眼地想，不把刚才偷拍你的那些照片给你了，回去我要自己私藏！
展馆里的冷气开的太足，宋安安今天穿了件长袖过膝T恤裙，中等厚度，但还是抵挡不住馆内无孔不入的丝丝凉意。
早知道就多带一件外套出门了，她不由地缩了缩肩膀。
这个细微小动作落入了顾生舟眼里。
走向下一个展览厅时，宋安安忽然被叫住。
她转头，看到顾生舟脱下了自己的外套，拎在手里，往她的方向推了推。
她怔怔的，一时没读懂他的意思。
他状似随意地说：“我有点热，这个先借你。”
见她愣着没回话，他索性将衣服塞进她手里，眼睛看向了别处：“走吧，接下来还有几个展厅要看。”
宋安安好半天才反应过来，噗嗤一下笑了。
关心我就关心我，直说嘛，这么别扭干什么。
作者有话要说：这一章写了好久哇~~~还是有点甜的吧？~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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