话说无忧发生意外后,德拉连忙进宫报告。
频头娑罗王正在宫殿里享用波斯进贡的水晶葡萄,远远看见德拉匆匆忙忙地从殿门奔来,隔着老远就跪下,一边爬一边报告着无忧的意外之难。
“哦,我知道了,你退下去吧。”频头娑罗王拿了一颗葡萄放入嘴中,慢慢咀嚼着。
他的反应让德拉有些意外,偷偷抬头看着这个已经暮年的君主。
不知道为什么,这两年,原本重病缠身的频头娑罗王如获新生,不仅干瘪的肌肉高高隆起,就连花白的头发也重新变得鸟黑油亮。
他不敢再多问,匆匆退下。
频头娑罗王挥了挥手,宫女和侍卫识趣地退下,空荡的宫殿里响起了频头娑罗王长长的叹息:多诺,谢谢你。
“迅速查出那几个汲水的女人和那个小女孩,再把无忧出事方圆半箭距离的所有人都杀光!剥下脸皮,尸体喂狗,挫骨扬灰!”频头娑罗王紧接着暴喝。
继多诺灭门惨案之后,王城里再次刮起了血雨腥风。
一时间,浓郁的血腥味引来了无数只乌鸦,盘旋在王城上空,久久不散。
那一具具被剥了脸皮的尸体,被随意丢弃在野狗聚集的城外,不几日就变成白骨,成了老鼠的藏身之所。
昏迷了整整半个月的无忧呆坐在床上,任由御医小心地一层层揭开满是干涸血迹的纱布。
揭到最后一层时,血肉已经和纱布粘连,只好用温水化开,可还是撕下了几丝新长出来的嫩肉。
“我变成什么样子了?”无忧脸上毫无痛楚的表情:。
御医没有作答,只是别过头。
无忧哆哆嗦嗦地摸着脸,入手是碎尸般的坚硬触感后,两行眼泪落了下来。
“无忧,这是你的命数。一代君主需要的是智慧,而不是长相。”频头娑罗王推门而入。
“可是,父亲....”无忧再也忍不住,失声痛哭。
“你如果真的在意容貌,就把这个戴上。”频头娑罗王长叹口气,拿出一张人皮面具。
无忧接过面具,敷在脸上,那张人皮仿佛有生命般,紧紧贴住,再也撕不下来。
“难道我的一生,都要在别人的面容下活着吗?”无忧喃喃自语。
“你已经做出了选择。”频头娑罗王沉声接腔。
“我一定要杀了那个女孩!”无忧双手攥拳,指节咯咯作响。
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,在频头娑罗王的统领下,孔雀王朝的疆土和武力都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,先后征服了周边十余个小国,成功抵抗波斯王朝的入侵并予以重击。
他的大儿子须摩在征战中脱教而出,为王朝立下了许马功势。被定为太子。
举国上下都崇敬须摩的英明神武,期盼这个英俊游洒英勇过人的太子早日登基,把国家推向更繁盛的高度。
似乎所有人都忘记了,在宫殿内,还有一个天命所归的无忧。
自从毁容之后,无忧性格更加怪异,把自己锁在房子里,从不见人,甚至连窗户都上了厚厚的纱丽,没有一丝阳光可以透入。
每天,仆人会把饮食送至门口。
可是第二天,丰盛的饮食依旧原封不动地放在门口,仆人只好再换上新的食盒。
如此数年,无忧根本没有吃过任何东西,紧密封闭的屋子更是从未打开。
有人说无忧忍受不了自己丑陋的相貌,早就自杀在屋内,只是频头娑罗王碍于舆论,把这个秘密掩藏了起来。
不过也有人说,他们经常会在午夜听到屋子里有人窃窃私语。
谣言越传越广,最后人们都说,无忧已死,屋子里游荡的是他的鬼魂,频头娑罗王为了不让带着怨气的鬼魂为祸王城,把鬼魂封印在了屋里。
更诡异的说法是,宫殿里每个月都会莫名其妙地失踪一个仆人,之所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,是因为无忧其实没死,他把仆人的脸皮割下,糊在自己脸上来掩饰可怖的容貌了。
一时间,紧锁的房屋成了仆人们谈之色变的地方,就连负责送饮食的仆人,都偷偷把食物倒掉,再也不敢靠近。
事实上,无忧还活着。
月夜,恒河带来的湿润空气使得王城宁静样和,居民在疲惫中进入了沉沉梦乡。
无忧那间紧锁的房屋,又传来了窃窃私语。
漆黑房间内,一个表情呆板的男子颓然坐在床边,凝视着地面久久不动。
“无忧,你要振作啊。咱们孔雀王朝这几年可繁盛了,你应该出去看看呐。”屋内还有个女人。
无忧依旧一动不动。
“虽然你的脸被毁了,可是你也要勇敢面对啊!一个男人,怎么能这么在意自己的容貌?”
“你不知道我有多丑。”无忧终是开口,或许是久未说话的缘故,声音干涩嘶哑。
“再丑的帝王也是帝王。一个国家需要的不是漂亮的戏子,而是英武的统治者。”
“可是,我哥哥已经被册封为太子,孔雀王朝和我没有关系了。等他登基的时候,
我肯定会被杀掉。他是不会允许有一个天命帝王活着的。”
“那你更要振作,帮助他稳固疆土,这样他才会对你完全信任,你也有可能活下去。”
“我不想活了啊!”无忧终于哭出了声音,压抑多年的委屈和愤懑在这一刻肆无忌
惮地爆发。
女人摸着他的头发,将无忧揽入怀里。无忧哭得更加悲伤,像个迷路的孩子。
“很多年前,我就爱上你了,我不管你是不是天命帝王我就是爱你。我不希望我爱的人变成一个废物。”女人轻吻着无忧的额头。
“我的脸,有什么资格言爱?”无忧哽咽道。
“那你就需要戴着这张假面活一辈子么?女人突然抓向无忧面门,唰的一声揭下了无忧用了多年的人皮面具。
她的服睛早已适应黑暗,她看到了无忧那张惊怖的脸,忍不住惊呼。
“你走!”无忧急忙把人皮面具夺过来,慌慌张张戴到脸上。
“这是给你烤的馕饼,我明天继续来看你。”女人叹息一声,走到墙角,掀起一块地砖露出黑漆漆的地洞,再钻了进去。
无忧拿着馕饼,忽然发狂般地大吼。
吼声如同绝境中的野兽,传遍了整个宫殿。
躺在两个裸-体宫女中间的频头娑罗王被这吼声惊醒,面色一变,脸颊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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